沈令宁为了尽可能低调,她今天特意穿了福宝“设计”、铁柱媳妇巧手缝制的一套改良版“干部装”。
黑蓝色的迪卡布翻领小外套,料子厚实挺括,最妙的是在腰身处巧妙地掐了一道收腰线,瞬间勾勒出纤细的腰肢和挺拔的身姿。
下身是同色的直筒西装裤,裤线笔直,衬得双腿修长。
款式简单利落,毫无装饰,颜色也足够朴素,放在这满是蓝灰绿的车厢里,本该毫不起眼。
只是,她已经尽量低调仍有点惹眼。
沈令宁身材高挑匀称,这套看似普通的衣服在她身上硬是穿出了与众不同的利落与优雅。
更别提她那即便在昏暗光线下也难掩清丽的容颜,肌肤在粗糙布料的映衬下反而更显莹润白皙,眉眼沉静中带着一股说不出的坚韧气质。
而她怀里抱着的福宝,更是像年画里走下来的福娃娃,粉雕玉琢,白嫩得晃眼,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四处张望,小嘴咿咿呀呀,健康活泼得异乎寻常。
“啧,那娘俩……真扎眼。”
车厢另一头,几个缩在角落、眼神浑浊、穿着灰扑扑夹袄的男女互相交换了个眼色。
目光像阴沟里的老鼠,贪婪地在沈令宁窈窕的身形和福宝粉嫩的小脸上来回扫视。
一个以手腕戴着半旧英纳格手表的“富态和善大姐”为首,带着一个“憨厚丈夫”和一个“活泼小姑子”的人贩子团伙。
“大姐”王翠花看似在哄自己怀里的假娃娃,眼神却像淬了毒的钩子,牢牢粘在福宝身上。
其中一个嘴角有道疤的汉子,舔了舔干裂的嘴唇,压低声音:“肥羊…还是个带崽儿的极品肥羊。盯紧了,到前头人少的站,找机会…”
他们的低语淹没在知青们再次响起的歌声和车轮的轰鸣里。
沈令宁似有所觉,抱着福宝的手臂下意识地紧了紧,微微侧身,将女儿护在靠窗的阴影里。
她垂着眼睑,长长的睫毛在昏暗的光线下投下一小片阴影,掩去了眸中一闪而过的冷冽。
怀中的福宝,似乎也感应到什么,小脑袋往妈妈怀里拱了拱,小手攥紧了她的衣襟。
火车在黑暗中穿行,歌声依旧嘹亮,带着年轻的希望和无畏。
而某些阴暗角落里滋生的恶意,如同隧道岩壁渗出的冰冷水珠,正悄然汇聚。
这趟开往未知的列车,载着理想与温情,也载着悄然逼近的危机,在连绵的黑暗中,向着远方轰鸣而去。。
绿皮火车如同一条疲惫的钢铁长龙,喷吐着滚滚煤烟。
汗臭、劣质烟草味、家禽粪便的腥臊、还有不知谁的咸菜疙瘩味儿,混杂成一股极具冲击性的“年代气息”,扑面而来。
硬座车厢里,人挤得像沙丁鱼罐头,过道都塞满了箩筐和麻袋。
沈令宁抱着福宝,缩在靠窗的角落,忍受着这喧嚣与污浊。
意念微动,无人注意的角落光影一阵模糊——母女俩瞬间置身另一方天地!
“嘶——!”
沈令宁倒抽一口凉气,被眼前的景象彻底震撼!
她只是在进来之前,想起小时候在沪上沈家的洋楼,没想到居然愿望成真了?!
空间已非昔日单调的黑土地,在福宝日益精纯的精神力滋养下,空间疯狂扩张,目测已达二十余亩!
此刻让沈令宁震惊又落泪的原因是,核心区域赫然矗立着一座与记忆烙印分毫不差的建筑
——沪上沈公馆那座融合了Art Deco风格的精致花园洋房!
米黄色拉毛墙面,流畅的几何线条装饰,巨大的拱形落地窗折射着柔和的光晕,门前甚至完美复刻了那株冠盖如云的广玉兰,只是叶片流转着翡翠般的灵光!
沈令宁抱着福宝,眼中含泪推开厚重的雕花橡木门。
——客厅里铺着波斯地毯,蕾丝桌布覆盖的圆桌,妈妈的施坦威钢琴泛着温润光泽……
外公最钟爱的牛皮沙发,外婆最爱在长木桌上泡茶,楼梯转角那盏蒂芙尼彩绘玻璃壁灯……
所有家具、摆设、甚至壁炉上方悬挂的油画,都与她魂牵梦萦的“家”一模一样!
储存的物资被分门别类,整齐码放在扩建的地下储藏室,取用随心。
灵泉汇在院落中央聚成一方小池,灵气氤氲。
“福宝,看,这跟妈妈以前的家一模一样!”
沈令宁手触着木桌的纹路,俯下身去看,桌角底下还有她五岁时用小刀刻的:‘宁’字。
她摸着不禁热泪盈眶。
福宝咿咿呀呀,在柔软的地毯上爬得飞快,小胖手好奇地拍打着钢琴光滑的漆面。
饿了有空间自产的新鲜瓜果米粮,渴了有清冽甘甜的灵泉水。
母女俩在这“世外桃源”舒适安逸。
但为免引人起疑,沈令宁需定时抱着福宝“现身”那嘈杂的车厢。
正是这短暂的现身,如同明珠耀于暗夜!
让刚才盯着她们的一伙人眼前一亮,刚才还以为自己把人盯丢了,没想到又自己出现了。
“大妹子,一个人带孩子不容易吧?”
王翠花堆着假笑挤过来,眼神却贪婪地扫描着福宝:“哎呦喂!这小囡囡长得真叫一个福相!跟年画里的散财童子一模一样!白白胖胖,一看就是有福气的!”
她掏出几颗包装鲜艳、散发劣质香精味的水果硬糖:“来,姨姨给糖糖吃!”
沈令宁心中警铃大作,面上不动声色,侧身护住福宝:“谢谢,孩子小,不吃糖。”
同时,福宝奶呼呼的心声带着嫌弃在脑中响起:“妈妈!坏虫虫!糖糖臭臭!吃了肚肚痛!”
沈令宁假意抱着福宝去厕所避开纠缠。
穿过拥挤、气味混杂的过道时,一个穿着崭新笔挺列宁装、烫着时髦“招手停”卷发、拎着棕色牛皮小箱的年轻女子,正用手帕掩着口鼻,对着拥挤的车厢翻白眼,满脸嫌恶。
当她的目光扫过抱着孩子的沈令宁时,猛地定格看向她的脸,先是难以置信地瞪大眼。
随即嘴角咧开一个极其夸张、充满恶意的笑容,尖利的嗓音瞬间穿透嘈杂:
“哟——!!我当是哪位落难的公主微服私访呢!
这不是咱们沪上滩曾经眼高于顶、金枝玉叶的沈家大小姐——沈令宁吗?!”